分類:投稿 作者:佚名 來源:網絡整理 發布時間:2023-05-10
花費相當時間和經歷,還有金錢,我才深切地認識到,畫冊和原作之間就好比美女照與美女之間,其實究其本質而言,相互之間并沒有實質的關系。雖然,作為一個已經不年輕的美術愛好者,我和廣大同儕及藝術家一樣,曾有過一段對藝術畫冊狂熱的追逐和渴求。至少在二三十年前,彩色印刷的精美畫冊還是非常珍稀的一種資源,它是接觸外部世界的唯一窗口,因此這種資源甚至被許多人看作是一種足以炫耀的傲嬌資本。
大約從千禧年前后開始,隨著國力飛速上升,另外大大得力于電腦照排技術的突飛猛進,我們的印刷水平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于是乎,各種精美巨大豪華的畫冊鋪天蓋地襲來。博物館的重要展覽,出了普通版的圖錄后還不甘心,非要搞一本豪華珍藏版,每部定價五六千元人民幣,書的重量簡直壓得死人。上博的《周秦漢唐文明大展》,豪華版據說是附贈一輛手推車的,可見其之重。
近幾年,有名有姓的畫家開個展,不出本像樣的大開本畫冊似乎就沒頭沒臉了。那北京人美出版著名的“大紅袍”系列算是分量輕的,任微音、盧甫圣畫集重量尚能承受。有一年何家英先生來上海美術館開展覽,筆者有幸獲贈他題詞的畫冊,每部足有二十斤重。何先生吩咐我再轉送其他好友兩部,那晚從國際飯店拎著沉重的60斤畫冊下來,繩子勒得我雙手火辣辣疼痛。
前些天畫家何賽邦說起,有朋友也是參加畫展開幕式,同樣獲贈一部重量級的畫冊,但實在畫的質量不敢恭維,客氣地說好畫沒幾張,根本不值得如此鋪張。那朋友拎著這個“包袱”,不好意思出門便扔,怕被人瞅見難堪,于是氣喘吁吁跑到邊上的公園里偷偷扔掉。這個故事至少說明,那些大而無當的豪華畫冊確實害人不淺。但是,畫冊越出越大,越出越重,如今已成為藝術界的一個風尚,好像不重不足以說明藝術家的價值。
其實,展覽出版畫冊,在互聯網和數碼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可能只對于參展藝術家和策展人存在一定的意義——展覽的文本記錄。對于到現場觀看原作的各位,畫作怎樣,早已心知肚明,再豪華的畫冊拿回去,恐怕也是徒增煩惱,對閱讀和研究可以說毫無用處。實際也是,以我個人的閱讀經驗來說,那些大畫冊或許真正看的次數實在不多,甚至說沒有,往往束之高閣,成為書房的擺設。
與其花費巨資購買畫冊,倒不如直接去博物館、美術館親近原作。 高劍平 澎湃資料
說到底,畫冊即使再逼真再精美,畢竟與你是一種間接的媒介關系,并不代表你與原作之間發生了關系,就像你只看美女照一樣,那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而已?,F今便捷的交通旅游條件,與其花費巨資購買畫冊,倒不如直接去博物館、美術館親近原作,并用省下來的錢買一杯咖啡,靜下心來體會或與人分享自己對藝術的真實感受。至于近幾年出版的《宋畫全集》、《元畫全集》,那另當別論吧。
1980年代初,進口藝術畫冊則在當時承載了廣大藝術愛好者更多的藝術求知欲望和青春記憶,相信每一位畫家或愛好者與畫冊之間都有一段自己獨特親切的回憶。許多與畫冊有關的奇聞逸事由焉發生,圖書館和書店經常通過報紙譴責畫冊被偷、圖片被撕裂、污損等種種不文明的行為。更不要提當年上海灘轟動一時的那場著名世界人體藝術攝影展,和那本破天荒的人體藝術攝影畫冊了,那種狂熱場景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藝術事件。
當時很多畫家,特別是西洋畫家,臨摹畫冊上的圖片是其學習西畫的一個重要手段。今天還能看到許多成名的畫家,其作品里面仍然帶有濃郁的印刷品氣味。這都是因為在當年,我國的彩印技術實在落后,加上對資產階級的西方藝術實行封鎖,偶遇一本的進口畫冊,簡直就是荒漠甘泉,初嘗禁果,比現在的一張原作還要珍貴。前不久畫冊冊印刷廠,讀到版畫家劉春杰先生的一篇回憶,描述他當年用自己的血汗錢買下一套世界名畫集的曲折故事,讀罷令人唏噓動容。
記憶中我買的第一本進口畫冊,是三十年前在福州路外文書店買的《現代繪畫簡史》。它其實算不上一本畫冊,只是一本圖文并茂的彩色印刷的美術史著作,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系其藝術世界叢書的一種。作者赫伯特·里德是英國響當當的美術史家,名頭似乎比貢布里希還要響亮。
買這部書的時候,外文書店的進口畫冊門市剛剛開張,記得是在今天大樓左側底樓一間不大的門面,一幫藝術屌絲經常把店擠得滿滿的,對陳列的各種畫冊評頭論足。對這些珍貴的畫冊畫冊冊印刷廠,那是尚沒有實行開架手書。大家只能隔著玻璃,或者隔著柜臺仔細端詳。偶爾有某“大戶”出手點名要看某本畫冊,營業員帶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畫冊拿出來,平鋪在柜臺上供顧客翻看定奪,這時大家趕緊擠過去近距離瞅兩眼。
書到用時方恨少,不用的時候其實就嫌多了。我不是一個鐵桿書迷,才敢斗膽說出這些讓出版社、印刷廠以及真書迷討厭無比的狂妄之語。(作者系資深藝術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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